姥姥家的柿子树
发布日期:2022/12/26
作者:运行部 李景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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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天,友人赠我了一串从路边摘下的野柿子,果子个头不大薄皮包着软颤的果肉与汁水,正是成熟得恰到好处。一口咬下,我口中噙着甘甜的柿子肉,心里却微微泛苦,我想姥姥家的柿子树上那些属于我的柿子应该也熟了吧……
姥姥家的院子对我来说就像是鲁迅的百草园,童年我和表姐一放假就会回去姥姥家,在姥姥院子里游戏、冒险,那是我最亲近自然也最妙趣横生的岁月。我和表姐都是独生女,缺少陪伴,因此我们是彼此最难舍难分的玩伴、最针锋相对的对手,我们经常幼稚地玩一些较量胜负的游戏,姥姥是最严厉又最和蔼的裁判。比如,我们会常常顶着烈日扎身草堆比赛谁能找到最大的野草莓,会翻遍一整堆树叶只为找到更韧的叶梗玩“拔筋”,也会蹲在墙角掀开一个个砖块较量谁能找到更肥硕的西瓜虫,以此为乐且乐此不疲。
不过,不论玩什么游戏,我们的眼睛总离不开姥姥院子当中的那颗柿子树,那是我们每年的“终极较量”。姥姥家一共有三棵柿子树,两棵种在门前,是常见的水柿子。第三棵可不得了,专门种在院子正当中,是嫁接“日本甜”的脆柿子,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时候,那可是孩子们眼中的宝贝树。我们的最终较量就是看谁能吃到最大最红的脆柿子,不过姐姐比较狡猾,常常吹嘘自己吃了一个碗一样大灯笼一样红的柿子,把我气的要哭。姥姥心疼我,强行介入我们的较量,大手一挥把树从中间一分,这几个枝头归我,那几个枝头归我姐,“包产到户”各管各的才平息了战火。之后孩子们的战争就转入了暗戳戳的“冷战时期”,偷偷给树浇水却只浇自己这边,捉虫子放在对方的树枝上……还会时不时给姥姥打电话询问柿子熟的怎么样了,叮嘱姥姥姥爷要是吃柿子一定从对方树枝上摘,搞搞“谍战”。等到柿子熟了,我们会约好一起回姥姥家,大人们用长杆加套袋组合成的工具夹下枝头上的柿子,水柿子汁水丰富,牙齿一咬小口一吸,甘甜便浸满了整个口腔,是大舅、妈妈一对兄妹的最爱;脆柿子爽脆清甜不涩口,受众群体最多,这时我和姐姐一对小吝啬鬼才会“休战”,大方地把自己的柿子拿出来分给大家,享受着一起分享的快乐……
想到这里,突然发觉已经快一个月没和姥姥姥爷通话了,我赶紧拨打电话,拨通后那边老人欣喜的声音传来,问了我的近况后,说的还是身体健康让我别担心之类的宽慰我的话。突然,姥姥开口问我“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?”我摇摇头说“最近不回去了”。姥姥听着有些遗憾,“你的柿子熟了我一直给你留在树上等你摘呢,你最近回不来的话我就帮你摘下来让你妈寄过去,柿子等不了了,村里别家都摘完了,你的柿子再不摘就被鸟吃了。”我眼里发酸心里发涩有些想哭,尤其听到“等不了了”四个字,我仿佛看到了枝头上那些孤单的柿子随风颤抖,看到了两个老人坐在门前等我回家摘柿子的身影,他们等啊等,从柿子微黄等到熟透,从家家户户柿子树上满挂果子等到只剩我们一家,我猜那些柿子一定是被思念催熟的吧,不然怎么还没吃到嘴里,心里就甘甜而苦涩。柿子等不了不要紧,我却希望姥姥姥爷能等等我,等我回家,等我把这些被耽误的时光加倍补偿。